矩州,铸剑峰议事厅内。
气氛略显严肃,主位空闲其余两个侧座上都各自坐着一名中年男子,分别是铸剑峰的两位供奉,面容年轻些许的是李家家主李君策,另一位便是乔家的家主。
李君策看着与自己一同入座的那人,没有丝毫想要言说的意思,并且神情还有些许萧索,看上去像极了乡野间伏地不起的一条老狗。
“兄长这些年对于峰内大小事物不管不顾,特别是去年事发后更是不曾过问一句,那今日是还想再劝阻兄弟我行事了?”
李君策说着手指轻叩议事厅桌面,发出一声脆响。
见对方并未回应自己的问话,觉着似乎是要默许这些时日,自己在铸剑峰内的上下谋划。
如此一来,让这位李家家主越发的得意了。
“门外都还有些小辈等着呢,兄长若无其他建议...我便开始着手准备了,事关我铸剑峰今后存亡与否,还望乔兄不要意气用事!”李君策深怕此人之后再有变数,向其再次强调说道。
乔家家主在这次问话后终于有了动作,转头看向这名满脸喜色,已经起身出门的李家家主,对他木讷地点了点头,随后继续沉默不语。
原本一脸笑容的李君策见到这个回应,整张脸随即阴沉了下去随后便拂袖而去。
他依稀记得去年自己提议筹办赏剑大典时,他也是这般点头,到了今日自己想要有一番作为他依旧如此。
自己的所作所为...就这般没法让这位二哥所动容吗!
李家家主带着议事厅门口的一众铸剑峰弟子,以及李家直系悉数下山而去。
......
四月二十六日,两骑驰行往剑南。
林满六与叶当听二人循着东行之路原路折返,此刻即将驶出黔中,虽是绕路颇多,但依照来时方向御马前行,省去了不少寻路的功夫。
穿过了一片树林之后,前方视野豁然开阔了起来,少年也看到了一个月前刚刚离开的剑门关。
那山道险峻直通山腰,两旁山石林立高耸入云,直破天幕。
两人行至一处山崖畔,驻足歇息。
“穿过此处一路南下,等过了蓉城后就是南疆了!”林满六在一旁得意说道。
“照这般行程,五月初便能返回南疆...”
叶当听看着眼前的剑门关隘,双眼向更远处看去。
他似乎想要看得更远,思绪也就这般随之向远方飞去。
两人随后一同在山道上骑马前行,没过多久便穿过了剑门关,这里有一些驻足戍守的剑南道兵卒,不一会就会碰到一队巡视的骑兵。
看着这些戍守山野的兵卒,前行路上少年开始与老骗子说起来了,当时在这里遇到的兵匪以及后面施以援手的李延鹤将军。
叶当听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听着,不时抬头看向那万里无云的蓝天,嘴角浅浅地勾起一个弧度。
他似乎在笑?
林满六刚好说到尽兴的地方时,两骑行走的山道前方拐角处,传来了一阵阵呼喊声和马蹄疾驰声响。
“村庄遇险......急需救援......”
出声之人是一名浑身浴血的兵卒,此刻正在骑马向他们两人冲来。
他嘴里重复喊着这句话,还不等马匹与林满六、叶当听两人相撞时,整个人就直接滑落摔倒在地。
在这名兵卒的身后,足足有五支羽箭没入了他背部,林满六急忙下马查看这名兵卒受伤情况。
那名兵卒还有些许生气,发觉遇到人了,他双手颤抖地抓住了少年的衣袖,嘴里不时还有鲜血涌出。
“麻烦代劳...向驻守剑门关的将士们传信......五里外徐家村遇袭...有兵匪叛...”他强撑着想要把话语与少年说完。
可还不等他将话说完,鲜血已经浸满了他的喉咙,让他无法再说出任何言语。
他死死地抓住了林满六的衣袖,原本已经脏乱的白袍被血污浸染,变得更加污浊不堪。
鲜血从那名兵卒的口中不断涌出,少年有些不知所措焦急...他抬头看向马背上的黄衫身影。
“我先去查探俆村情况,你带他往剑门关赶去与那些戍边将士说明情况,这些伤势或许还能救治!”叶当听当机立断说道。
不等少年有所回应,他便已经御马向前行去。
林满六也是立即将那名兵卒搀扶上马,往来时的剑门关方向疾驰而去。
一个时辰前...
五里外的徐家村,是位于山林当中的一处孤村,周围没有什么相邻的城镇村庄。
此地的村民置办所需物件,都是需要循着附近一处城镇集市开始的日子,提前两天出门赶路前往。
在今日清晨时,天还未亮起村口处却多出了数道火光。
是二十余骑身着破损甲胄腰悬刀剑,或手拿枪戟的兵匪出现在了村外,他们手中拿着火把将村口大门围了起来。
兵匪们叫喊着要村民把粮食和银钱全都交予他们,否则就放火将整个村庄烧毁殆尽。
村民们开始有些惶恐,没有一人敢出门应对这些兵匪。
“还不快将银钱和粮食悉数交出,给哥几个等急了...就把你们这几间屋子全都烧了!”为首的那名兵匪手中高举火把向村中喊道。
呼喊声之下,让村民心中的绝望感越发加重。
有妇孺躲在墙角抽泣、有老人一脸悲凉地看向天空、有正直青壮的男人看着家中的农具心中摇摆不定。
就在众人不知所措时,一名年轻些的汉子拿上了家中犁地的锄头就向村口冲去。
但他还未冲出村口的木栅栏时,就被那些兵匪用弓箭射杀在地。
躲避在屋内的村民见到眼前此景,越发的惊恐起来...
就在为首的兵匪头目等的有些不耐烦,准备将手中火把掷出的时候。
在不远处扬起了一面军旗,上面依稀看见写着炎阳二字,伴随而来的是一阵阵震地惊雷的马蹄声。
兵匪头目转身看向树林中正在急速靠近的军旗,双瞳紧缩嘴中大喊了一句“晦气!”
紧接着他便抽刀出鞘,拨转马头看向那面军旗。
“兄弟们给我上!杀了这些官兵...再细心挑选也不迟!”头目向周围的手下喊道。
待军旗从树林当中完全出现后,是六人全身披挂甲胄的剑南兵卒,站在最前方的显然便是一名军官。
其身着甲胄与其余五人不同,手中提着一柄通体银亮的长枪,背后还背着一面旗帜,看样式与身后持旗的那名兵卒所持旗帜相同。
“何人敢再次祸乱百姓!尔等叛乱之人还不束手就擒!将士们随我冲阵!”
那名军官长枪指向前方二十余骑兵匪,剩余五人也同样举起手中长枪准备迎敌。
大战一触即发!
六骑兵卒横成一排后,径直冲向了眼前的二十余骑兵匪...
一时间,兵刃碰撞声、战马嘶鸣声、对敌砍杀声尽数混作一团。
没过多久,前来御敌的六人显然是训练有素,贼人存活人数不到开始的一半。
兵匪头目看颓势渐显,他不禁咬紧牙关,在一次对招之后抓起一旁还在燃烧的火把,直接投向了村庄屋舍。
烈火如同一条巨蟒,贪婪地吞噬起临近几间房屋,火势就此迅速地蔓延开来!
兵匪头目大笑着说道:“今日你们谁也救不了,小的们随我退入村中,能抢多少便抢多少!”
在那名兵匪头目掷出火把之后,又有一名匪徒手中高举火把准备助燃火势。
军官见状随即手腕拧转,手中长枪飞速掷向了那名匪徒,银亮长枪在烈火的映衬下仿佛一道白芒,瞬间将那名匪徒射落下马。
村庄被燃后,剩余的兵匪不顾身后六骑官兵拦阻,悉数冲进村庄中烧杀劫掠。
为首的军官即刻开始调度,分配追击和营救的人员,以自己为首三人继续追击剩下的兵匪,其余三人尽可能地营救出被火围困的村民。